有的时候想消失

我是一个废物写手

[EC]Violent Daylight(一)

脏污的窗帘半掩黯淡月光,空气一片死寂,连惯常啼鸣的蟋蟀和知更鸟都静悄悄地安睡了。
室内空间宽阔,以一排胡乱拼凑起的长沙发为中心,玻璃茶几、酒瓶、食物残渣、注射器呈放射状分布,角落里蜷缩着几个被揉皱的雪茄烟盒。
斑驳树影投射在沙发上的男人半边脸上,依稀映出额间不断翻涌的冷汗。
青铜挂钟居高临下俯瞰着这堆废墟,滴滴答答的走动声恒稳不停。
「E2,A3…」
Charles猛然睁开双眼。模糊视野左右摇晃,伴随眩晕感不断摇撼每条交感神经,让它们震颤着扭曲。
他条件反射地想要翻身爬起,然后毫不意外地跌下狭窄床榻。
茶几上的象棋棋盘恰时伸出一个角磕破了他的额头,满盘金属棋子遵循重力定律,倾覆在Charles身上。
“妈的…”
Charles不想多费力气爬起来,事实上他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姓甚名谁,甚至活着或者死去,也成为两种可以共生的状态。
我他妈的跟薛定谔的猫似的。
纯度高达63%的威士忌之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指意不明的气泡。
肠胃在过去的两天中曾发出过数次微弱哀鸣,可惜能正确解读它们意图的人统统不在,所以Charles只好尝试用自己的方式跟它们沟通。
可惜结果并不理想。
面朝天花板躺了鬼知道多久,Charles缓慢恢复的感官善意提醒他,手边有一摊黏糊糊的液体.
「哦该死。周四我是不是吐过一次?」
“Hank…?”
「嘀嗒、嘀嗒、嘀嗒」
回答Charles的只有挂钟的运转声响。
高一度的尾音跌跌撞撞地被反射到走廊上,最终消湮在大厅中央的吊灯后。
Charles那个生锈的脑子慢腾腾地转动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些碎片闪现出提着行李箱的Hank忧虑的脸.
颈椎转动35度,挂钟边的墙上体贴地贴着一张便条——
「食物在冰箱里,记得加热。我带走了买威士忌的钱,别想了。三天后见。」
今天…今天是几号?
Charles一边努力思索着这个难题,一边撑着茶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就在那个时候,一千个声音同时在他的脑子里响起。
「杀了他…把他撕成碎片!」
「要等待、要有耐心…」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每一节脊椎的连接处疯狂震颤,Charles模糊地感觉到沉重躯壳重又倒地,不知何处流出的血染红目之所及的一切。
但那些都不重要。
大脑在一次眨眼的时间中过载过热,神经回路间飞跑着熔岩般滚烫的思想,几乎立马让这颗牛津制造的头颅由内至外地「砰」一声爆炸。
Charles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紧,他伸长手臂去够沙发深处残留的半支针剂,指尖痉挛着停在针筒前半寸,复又无力地垂下。
太远了……
另一只手出于本能,死死抠住手边最近的棋盘。
幼年时Charles曾无数次跪下来向天父祈祷,当脑子深处传来的声音无法停止的时候。
而现在他早明白,向任何人祈祷都是无用的行为。
唯一能做的只有咬紧牙关忍耐,等待那些或嘶哑或清亮、或怨毒或羞涩的声音像晨雾一样消散在初升旭日之中。
Charles的手臂无意识地挥动,扫落茶几上一大半酒瓶铿锵坠地。
冰凉棋盘贴紧胸口,热汗狂涌,脑电波紊乱失序,无规律心悸连绵不绝,海潮般拍击堤岸。
在那一千个声音中,有一个镇静的、沉稳的男声低低地呼唤着——
「Charles…Charles…」
「嘀嗒、嘀嗒、嘀」
Charles在身前绞紧双臂,血管壁间渐渐升腾起另一个心跳—镇静、沉稳,带有掌控局面的安定感。
起先它非常微弱,听起来更像是海面下八公里深处火山口的洋流在翻涌,然后渐渐上浮,直到不断膨胀的压力几乎把Charles的躯壳碾压得粉碎。
「Erik,stop…stop that!You can’t……」
Charles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出这力量,他更多是凭借直觉而非理智在控制这乱成一锅粥的局面。
嘈杂喧嚷继续呈指数式爆炸增长,Charles没有余力挤出一根空闲的神经节思考——一切就要结束了,很快……
一阵空洞的轰响——无意义的重复、螺旋式缭绕的声音……
Erik在说话。在那一千个、一万个核反应堆一样不断聚变的纷繁思绪中,Charles清晰听见那声不可能的呼唤。
「My dear old friend.」
罕见的温柔。
然后是一片虚无,脆弱的意识笔直坠落下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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