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叶]狭路相逢（二）
*继续搬运旧文
二
月考成绩两天后准时发布。大半夜的韩文清正和PSP里的怪物战得难解难分，一条短信叮一声进来，他妈又在收到成绩的第一时间转发给了他。毫不意外地，叶修的名字又是高挂榜首。…附带班级前十和后十这功能还敢更无耻一点吗。韩文清边关机佯装已经睡熟边腹诽。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月考的好伙伴家长会接踵而至。每到这种时候韩文清都忍不住在心里把安排座位的魏琛骂个百八十遍，只要叶修的成绩往那一摆，一场家长会下来必然又是好一阵腥风血雨。而且叶修每次都是亲自参加家长会，也从没见过他家里人来过学校。开场之前韩文清他妈难免和叶修搭两句话，这家伙每每眼睛一眯嘴角一弯笑得如沐春风，韩母看来简直是三好学生五美青年的典范，落到韩文清眼里却难免添了些居心叵测的阴暗味道。
每个班单独开会前全年级统一在大礼堂集中，陶轩神情肃穆地反复强调高三前三个月是“黄金时期”，敦促后进生抓紧最后的机会迎头赶上，基础比较扎实的同学稳中求突破。又说是“一道分水岭”，“必将使两极分化日趋严重”。“屁。从高一分到高三，每年都是个分水岭，都快分成精分了吧老师你人干事…”旁边的黄少天代替众人吐出了心中的槽。
耐着性子听到一半，韩文清还是没忍住，从后门溜了出去。大礼堂外是学校的中心花坛，几条蜿蜒狭径七拐八弯地通向中央的一大片绿化带，青砖铺地，石廊横檐，密集的藤萝在承重柱间攀沿直上。直接穿过花台是回北楼最快的路径，他拨着不断从头顶垂下的枯藤走到一半，余光瞥见个清瘦身形背倚石柱悠悠然吞云吐雾。
“喂，你也太大胆了吧。”那人闻声侧了半张脸过来，看清是他后嘴角勾起个无所谓的弧度：“老韩啊。”“你没家长？”韩文清鬼使神差地走到叶修旁边坐下。“他们没时间来。”叶修慢慢吐出个烟圈，看着它消失在空中。韩文清看出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也就没再开口。
沉默半晌，叶修冷不丁冒出一句：“对了老韩，你缺不缺个室友？”韩文清几乎是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微带几分诧异地反问：“你不是要跟肖时钦合租？”叶修挑挑眉，看起来挺惊讶：“原来你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啊…”韩文清一听之下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又懒得解释，就维持原来姿势瞪着对方。叶修若无其事地跟他对视两秒钟，“噗”一声笑了出来，耸耸肩：“老肖那边先找到个一室一厅，价格地段什么的都还挺不错。唉哥怎么就没这人品呢…”“一个月一千。”韩文清直接甩出这么一句。叶修愣了下，过会才回道：“这么爽快？先带我去看看房呗。”韩文清想到今晚他妈多半要留宿，正想说改天，心念一转却是点了点头：“好啊，就今晚吧。”
家长会后还有节化学课，一轮复习刚走到化学用语，满黑板都是王杰希的电子式结构式离子方程式。念及有评讲卷子外加勾重点，韩文清到底强撑了一节课。右边的叶修一改懒散神色，全神贯注地在教材上勾勾画画；前面的周泽楷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讲台，坐的那叫一个端正。如此气氛熏染下，韩文清甚至总算搞懂了那个谜一样的猜格子游戏蕴含的深意。下课之前他手机进了条短信，也早在意料之中——“回家详谈”。
说起韩文清其人，幼儿园中班就曾因女同学抢了他的棒棒糖凭了一张脸把对方吓哭，抢劫者嚎啕大哭双手奉还赃物的奇景让老师们至今提及还啧啧称奇；一路长来更是屡屡受到街头帮派头目们的青睐，直言他若加入必为其组织树立光辉形象；更有坊间传言其肖像可止小儿夜啼，实乃C市一中建校以来不可多得的传奇人物。然而即使是纵横一世的他，在全天下身为人母的女性共享的终极技能面前也唯有退避三舍。
一开门就撞见满屋山雨欲来的低气压，韩文清无比敏捷地侧身一让，露出身后提着书包四处张望的人。叶修视线转过来，微不可察地僵硬了短短一瞬，随即彬彬有礼地问候：“阿姨好。”韩母满腔怒火瞬间就化作一池碧水，面部线条急剧柔化：“哦小叶怎么来啦？快进来坐！”趁韩母返身找拖鞋的空当，叶修退后半步乜了韩文清一眼：“怎么和说好的有点不一样啊老韩？”韩文清抽抽嘴角，努力掩饰内心的庆幸：“咳，待会再解释。”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韩文清料想的进行。饭桌上韩母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叶修身上，不断嘘寒问暖问东问西，换谁来看也觉着叶修才是她的亲儿子。平日里除了游戏难得默契的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演起了双簧，一顿饭进行到喝汤的阶段时韩母早已对在叶修无微不至的悉心帮助下基础虽差但绝没有放弃的韩文清下次月考一定能取得明显进步这件事深信不疑。韩文清老老实实接了半小时腔后自告奋勇要去洗碗，收桌子收到叶修那时对方还在埋头对付碗里堆积如山的肉片，腮帮子里塞满饭粒抬眼冲他笑：“等等我呗老韩？”韩文清非常之确信叶修那比起平时格外灿烂的笑容里清楚明白地写满了「嘲讽」两个大字。…还是指定对象那种。
叶修原本的计划是看看户型、环境什么的合不合适就走，因此也没特地跟生活老师打好招呼，平时周末他都是申请留校的。可架不住韩母热情似火，听说他的来意后更恨不得让他马上拎包入住，再怎么看也没办法在门禁前准时赶回了。虽说周末查寝没那么严格，但时间一到，校门一关，任你千百条理由也只能翻墙回宿舍。他不好意思打断韩母，只好眼神示意韩文清帮他解围。所幸韩文清大概还残存着那么一点良知（喂），适时开口道：“妈，叶修他还有门禁，晚了就回不了宿舍了。”“哎那小叶你今晚干脆就别回去了？就在这凑合着睡吧。”韩母一秒犹豫也无，接的流畅无比。“…那我睡哪？”床只有两张，不管是和在场的哪个人分享，韩文清都觉得很不妙。“你就打个地铺吧。”韩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今天晚上最灿烂的笑容。
…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吗。被支使着从柜子里抱空调被的韩文清沉痛地自我检讨。进了他房间后叶修就原形毕露，此时正跷着腿坐在他书桌上，右手精准地从重重卷子掩埋下抽出PSP，一边开机一边跟他搭话：“哎老韩，看不出你房间还挺干净的嘛？不错不错，以后家务什么的也都拜托你了～”韩文清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狞笑：“你要跟我住一间房吗？”“那倒不用，隔壁不是还有一间吗。再说，天天让你打地铺我多过意不去啊。”叶修十分诚恳地看着他。韩文清想也没想转手就把被子糊叶修脸上了。
折腾一番后两个人都有点筋疲力尽，夏末的余热一点点窜上来，韩文清摸出遥控器顺手开了空调。叶修毫不客气地倒在他床上，歪了头数地上凉席的纹路：“那啥，要不要定个‘同居守则’之类的？”“你决定要搬过来了？”韩文清其实没想这么多，会叫叶修今晚过来充其量也就让他当个挡箭牌。“那不是没办法吗…还是说老韩你不愿意跟我住？”叶修收起嬉笑表情，蛮正经地看着韩文清。韩文清一时被噎住，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半晌被子里闷闷地传出一句：“你洗碗。”“一三五？”“星期天？”“划拳吧…”
韩文清觉得这样搞很傻，但叶修煞有介事地拿了纸笔出来，硬是把生活细则都规范到了白纸黑字上。条条款款甚是琐碎，足足列了十七条。写完叶修检查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扔给韩文清：“签字。”“有必要搞这么正式吗。”韩文清挺敷衍地潦草画了几笔，忍不住吐槽。“这就是你思想觉悟不够高了啊老韩同志…”叶修挨着那个鬼画符一样的玩意工工整整签上自己的大名，眉眼间又带上几分调侃意味。“滚。”韩文清索性翻成个大字型仰躺，连打嘴炮的力气都没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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